故乡安丰镇,是江淮平原有几千人口的水乡小镇,曾有初小,有俞、梁、马、王、赵等几家私塾,王仰周先生私塾在小河南,离我家较近,过木桥向东不远就到,1945年秋上小学前,父母先让我读了两年私塾。
当时,故乡是新四军“苏中”根据地,正逢“抗日”胜利的时刻,我们参加游行队伍,手举小旗、高喊口号,并唱道:“中苏英美打胜仗,德意日就灭亡!”,这一六十多年前,启蒙教育的情景,不时萦怀脑际,部分尚可回忆记之。
王先生四十多岁,眉清目秀,夏穿白布中装短衫,秋着浅灰色夹衣,冬穿深蓝长袍,外出头带绛紫色毛线帽,颈围围巾,一副三十年代文人模样。
入私塾,每学期生意人家交十几元钱,种田人家交五斗米,有十几名学生。
书房两大间,课桌三四排,每排五六张。学生面对老师,墙上贴有“大成至圣先师孔子像”。当时上私塾,基本都是男孩(学堂有部分女生),上课仿学堂,如同复式班,有大同学,学《四书》、《五经》、《唐诗三百首》、《千家诗》、《幼学》等;小同学,学《三字经》、《百家姓》、《千字文》、《尺牍》、《杂字》等,根据学生情况各开其中部分课程,各指定班长一人。
每天教书、念字、背书。早晨,书房里琅琅读书声。大同学念《论语》,子曰:“学而时习之,不亦说乎?有朋自远方来,不亦乐乎?……”;小同学识字块(一面为字,一面是画):“人、手、足、刀、尺,山、水、田,狗、牛、羊”。学课文:“学生人学,先生曰:汝来何事?学生曰:奉父母之命,来此读书” ……,或背课文。
练毛笔字,有描红、写仿、临帖;用毛笔写仿(大字): “一去二三里,沿程四五家,楼台六七座,八九十枝花”,等内容;抄写、默写课文或写作文,用白纸,下衬字格,或用粉牌,一面是中等格、一面是小字格,将教的一段课文抄写或默写出来,老师批阅后纸张保存、粉牌抹去,可重复写。我们小学生时常手上、甚至脸上沾上黑墨。
学珠算:背口诀,“斤求两,两求斤(过去为十六两制)”,斤求两:一退一六、二退三二、16累加;两求斤,一退六二五、二一二五……、八作五(半斤),0,625累加至一斤。
加法,一上一、二上二、三下五去二……;
减法,一去一、二去二、……;
乘法,俗称九九歌诀:一一得一,一二得二、二二得四,一三得三、二三得六、三三得九,……
除法,逢一进一、二一改作五、三一三余一,等。
上厕所,在门旁挂有一个竹签,上写“大小由之”,去时拿走,挂在厕所门上,完后取回挂上。一般一人,两人要报告班长或老师。
课外活动有:大同学下象棋、五子棋、七巧板,小同学玩玻璃弹子、拍皮球、踢毽子等。
放学仿学堂,唱《晚会歌》:“功课完了,要回家去,先生、同学,大家暂分别,明早会,好朋友,明早会,好朋友,愿明早,齐到无先后”。星期日放假。
俗话说“家有三担粮,不当孩子王”,王先生家有师母、师姐、师兄四口人,靠教书还是清苦的。他春节前设摊或在家写春联,挣点钱贴补过年,平时有人请写喜联、寿联,人家送红包、喜糖,寿桃、寿糕等。私塾所在农户较多,农闲时村公所办扫盲班、识字班,他还当老师,得点补贴。师母也做点手工零活。
我上了两年私塾,以后入小学三年级,使我接受到部分中国传统基本教育,后有督学查禁,不再教旧课程。故乡解放后,初小成为完全小学,部分中年教师,成为民办教师。1958年,有初中。现在回想起来,许多场面令人难忘,也很有意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