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好了,喜欢宅在家里的姑娘终于答应陪我逛街了。
出南门,过马路。姑娘转到我的左边,很自然地牵着我的手。我有点不习惯地挣脱她,用我的手牵住她的。可是,她很强硬地反过来又抓着我的手。嘴里嘟嚷着:“老实点,小心车。”
我有点好奇:“姑娘,你为什么总喜欢走在我的左边啊?”
“左边是车来的方向,不安全,你没注意到么?”
听她这么一说,我瞬间愣了,心里有个地方被轻轻地触碰了一下,柔柔的,眼眶也有点儿热。我不再言语,老老实实地让她牵着,安安静静地过了马路,就象我牵着儿时的她过马路一样。
心情好的原因么?这一次逛街,买了两大袋子的东西,趁我结帐的工夫,孩子提着袋子往外走。
“来,让我提一个。”
“你个小老太太,能提得动啊?还是我来提吧。”
自从孩子的个头长得超过我以后,她对我的称呼就变成“小老太太”了。起初我有一百个不愿意,但是,我的固执远不如她的倔犟来得强烈,所以,我也就认了。
不让我提,是吧?好,我也乐得轻松!于是乎,马路上就出现了这么一个场景:姑娘手里提着两个重重的购物袋,压着脚步,不紧不慢地走着;妈妈手里拿个小钱包,优哉游哉地跟在个头足有一米七的姑娘身旁,又说又笑,没个正形。你说,我这个当妈的,啊,是不是寒碜了点?哎,没关系啦,此情此景上演也不止一次两次了,瞎凑合呗。
很少逛街的我着实有点儿累,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。被热醒的时候,天已经黑了。晚饭没吃的我忽然觉得有点饿,打开冰箱想找点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。一转脸,发现餐桌上一个玻璃酒杯下面压着张纸条:“如果成形,你就吃掉它;如果不成形,你就喝掉它;总之,你不能剩下它!”落款画了一个小猪头。九五年出生的姑娘,属猪,因为她总喊我“小老太太”,所以做为礼尚往来,我就叫她“小猪头”了。看着那个小猪头落款,我不禁哑然失笑。这小破孩竟敢威胁我!没有一丝的客气,只一分钟,酒杯里的果冻就被我稀里哗啦地给解决掉了。
刚才还有点饿的肚皮,现在滋润了。看会儿电视吧。电视刚打开,姑娘就从房间里出来,径直走到了餐桌跟前:“噫,吃完了?老太太,口感咋样?太甜了吧?”
“还好,还好。肚子还会再饿,姑娘仍需努力。”
“你就得瑟吧,老太太,明天就要开学了,我做了寿司,一会儿放冰箱里,做了不少呢,够你吃两顿了。”
这个假期里,早饭归我做,中餐;晚饭呢,归孩子,西餐。我就纳闷了,每天有那么多功课要忙的孩子啥时候学会做这些个洋玩意儿的。不管咋地,晚上下班以后有现成的饭吃,这种感觉还真是不错。
“少看一会电视,早点睡。刚才看你睡得那么香,没敢叫醒你,怕你醒来又睡不着。以后别在沙发上睡觉,对腰不好,困了的话,就进卧室去睡。”孩子边弄着她的寿司卷儿,边叨叨着。同样记不得是啥时候,在这个家里,轮到孩子管教我了。如此这般,我也不生气,倒乐得消受。半夜里,姑娘总会溜到我的房间里,帮我捡起掉在地上的枕头,或者帮我盖好蹬开的毛巾被……同时,嘴里还小声嘀咕着:“瞧着睡相,还说我!”每当这个时候,我就拼命地摒住呼吸,装作睡熟的样子,由着她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,又踩着猫步关灯离开。
孩子已经睡了,我呆呆地靠在黑暗里的客厅沙发上:这个小破孩还是两年前那个极度叛逆的姑娘么?过去那个没长翅膀就想飞得远点飞得高点儿的孩子,也会恋家么?还没等我从辛辛苦苦照顾她吃喝拉撒睡学的日子里回过神来呢,她就长大了?如此地转身,我咋觉得有点儿惊慌失措呢?……明儿孩子就要开学了,她是不是有点舍不得她家的小老太太呢?唉,没有这个贴心的小棉袄在跟前闹腾,心里总会有点儿空落落的,说实在的,我也不习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