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88年7月我从地校毕业后,随着分队来到代县高凡村从事万分之一高精度磁测工作,这是我第一次出野外。野外工作的艰辛、同事之间的友情和关爱、当地老乡的淳朴善良等等都在我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。时隔十九年的今天,当我再度回首往事的时候,那一桩桩、一幕幕就像春雨里刷刷冒出的绿叶,不能停歇……
分队共九个人,就我一个女同志,大家都很照顾我,安排我看日变和进行室内资料整理。
经过认真探测,日变站选在村东的山坡上,因为那里距离村庄较远,很少有行人和牲畜走动,周围又无磁性干扰。早上五点半我就得扛着探头,背着仪器来到日变站开始读数。因为按照要求,观察日变要比出工提前半小时,比收工晚半小时。六点左右,出工的师傅们陆续来日变站校对仪器,目送他们一个个消失在山的那边,我就坐在仪器旁一边读数,一边盼着他们归来,一等就是一整天。观察日变要求五分钟读一个数据,全天候不间断。那时候用得还是老式的质子磁力仪,需要手动读数。由于怕错过读数据的时间,就连上个厕所也是匆匆忙忙;午饭也常常是一个馒头,一块咸菜。尽管大多数的日子日变值很平缓,数据起伏也很小,相邻的数据基本上是一样的,可是我从来都是严格按照规定五分钟读一次。日变值要作五点圆滑平均后才能用于校正,这项工作本来是在室内进行的,但我都是利用读数的间隙就做完了,为室内整理节省了很多时间。
开始的几天,我觉得一个人在旷野里是这般悠闲和浪漫,还有一位忠诚的卫士——不远处矗立着的那根探头每天为我站岗放哨。周围有绿油油的小草为伴,不知名的野花散发出阵阵清香;草丛里蝈蝈在唱歌,蚂蚁在嬉戏,蝴蝶在空中舞蹈;偶尔有小鸟飞过,撒下串串银铃般的歌声……
可是一天里几乎见不到一个人,不能说一句话,时间一长就感觉到孤单和寂寞。再加上晋北的夏天早晚温差很大,晨风吹在身上还凉飕飕的,让人禁不住打着寒噤,可是一到中午太阳就一扫早晨的温柔,开始发威了,它炙烤着大地,田地里劳作的人们都陆续回家了,就连蛐蛐和蝴蝶也躲了起来,而我只能在没有任何遮拦的山坡上让太阳尽情地晒着。有时山里的雨说来就来,刚才还是艳阳天,突然一片乌云飘过来,顿时倾盆大雨就落下来,我只有脱下外衣盖住仪器,任自己被雨水淋成“落汤鸡”。
经过一段时间的风吹日晒和雨淋,我皮肤裸露的地方开始脱皮了。眼看着自己刚出校门时白皙红润的皮肤变得粗糙黝黑、斑斑驳驳,我一阵阵心酸,我经常面对家乡的方向想念父母,偷偷地掉眼泪。
分队的师傅们看穿了我的心事,他们利用空余时间专门为我在日变站搭建了一个草篷,从此,烈日下我拥有了一片阴凉,暴雨里不再被淋湿;老师傅们经常找我谈心,给我讲地质队的光荣传统和趣闻轶事;他们还经常把山里的野果摘回来送给我;邓全分队长还特意吩咐伙房的师傅把午饭送到日变站。我常常想,师傅们早出晚归,每天要在烈日下跑几十公里的路程,看看他们的皮肤哪个人不是晒脱了几层皮;哪个人的腿上不是被酸枣刺划得伤痕累累;哪个人中午吃过一顿热饭,可是他们从没有过一句怨言,而我遇到这么一点点小困难就又是想家,又是哭泣,还受到同事们如此得优待,心中非常惭愧。在大家热心的帮助下,我时时感受着同事们浓浓的情谊,我渐渐地适应了野外的工作和生活,圆满地完成了任务。
好多年过去了,可是每当我想起夕日那些和同事们共同度过的日日夜夜,以及他们曾给过我的关心和照顾,我内心都会激动不已。这情谊就像陈年的佳酿,愈是年代久远,就愈是纯美、甘甜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