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我记忆的童年里,烛光陪伴我,一闪一闪,趔趔趄趄地走过来,是她伴我在知识的海洋里徜徉……。
那时候,国家的电力不发达,就连城镇里的照明电,也不是家家户户能用得起的,农村那就更不用说了。到了晚上,整个村子漆黑一片,偶尔听到一阵狗叫声,接着又沉寂下去。特别是到了冬天,静得可怕。我们村哪儿风比较大,走在夜道上,只听的耳旁的树枝在风的作用下,发出“呜—呜”的声叫,就像电影里鬼怪马上出没时的音乐声起,怪渗人的,不由得心里紧张起来,只觉得后背脊梁透冷气,神经质地左顾右盼,但又不敢多看,脚下的步子快了起来,这种境遇经历了好长好长时间。
那时,家里没有钱,买不起更多的煤油。天麻麻黑,一家人围着桌子摸黑吃饭,只有到了天黑的不行了,母亲这才点起煤油灯照亮,大约八九点钟的时候,一家人就上炕睡觉了,为节约那有限的煤油。到了我上四五年级的时候,学校开始有夜自习课了。晚饭后,就去上学校,凌晨五六点起床上早读,早晚一抹黑。家境稍好的孩子,可以点着小煤油灯上下学,像我家很困难,那就不行了,来去摸黑。小油灯只能放在教室里用。
我们用的小油灯都是自己动手做的。找来一个空墨水瓶,或者空浆糊瓶子,或者铁皮罐头盒什么的,五花八门,小伙伴们各显神通。然后呢,找一小片软铁皮,卷成小管子,把几根棉线绳扭在一起,穿过小铁皮管,再找一个与瓶口大小的铁皮,钻个眼,把它和灯芯管组合起来,添上煤油,就大功告成了。课余时间,小同学们常为谁的小油灯做得好坏争论不休,面红耳赤的,这时想起来还觉得很有趣。做小油灯的材料好的自然没说的,我的就不敢说了。哪些材料都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,但那时谁也不笑话谁。我们就这样在飘忽不定的烛光下读书写字。有趣的是,偌大的教室,几十个同学,几十盏小烛光在闪烁,教室的墙壁上映射着许多光圈和头影,颤动着,变幻着,很象皮影戏。贪玩的同学则用手势玩起手指戏,一会是小狗“汪—汪,一会儿是小兔跳跳,一会在打架,一会儿又在奔跑,花样多啦,玩的开心极了。烛光里上演许多童年的故事和无尽的欢乐。
为了替大人节约煤油,我时常和小伙伴们到附近的工厂、部队营房里捡拾他们丢弃的蜡烛头,积攒起来,用火烧化,溶在一个小容器里,里边再盘上棉线绳,这样小蜡烛也就做成了。每到这时后,我就敢“奢侈”了,上下学带着它照明,更不怕走夜路了。
可爱的小烛光,是我亲密的朋友,探求知识的指明灯。记得那时,凡是文学类的书籍,我特别爱看,可说是如饥似渴。没有钱买书,大都是借别人的。为了早借早还,再借不难,那是白天黑夜一有空就看。有时与同学约好,晚自习拿到书,就想一晚上把它看完。趴在烛光下看呀看,母亲催促几次睡觉,只应“看完这段,就睡。”但就放不下书,只到母亲发火了“你明天还上不上学?”这才恋恋不舍地停下来。那时看的书多啦,长短篇小说,叙事诗歌,古代文学有《三国演义》、《西游记》、《水浒》、《红楼梦》等,童话有安徒生童话集呀,还有书磨得没有封面封底的少数民族传说故事书等,象什么内蒙、新疆民间故事中,依稀还记得有一个“库尔班”的故事很吸引人。现代的有《大刀记》、《红岩》、《桐柏英雄》、《吕梁英雄传》等等。革命样板戏故事也看了不少,象文言文小说《聊斋》,似懂非懂,繁体字的也看,那时是逮着什么看什么,琢磨着猜想着看。书看多了,也大概懂了点意思,认识了不少的繁体字。于是乎,我可有了资本似的,跟同学们瞎诌乱吹,现在话说,有了一群粉丝。课余里,粉丝们追围着我讲“古精”,其实就是看书看来的故事,到了晚上围着烛光讲,那是红的不得了,得意得很呐。记得有一回,几个同学正坐在井边听故事,校长路过被叫了下来,我怕校长批评,撒谎说给他们讲革命战斗故事,几个同学也附和是是是,校长也没说什么,点点头“都回教室吧”。现在回想,一定是校长担心我们在井边不安全,这时候很感谢那位校长老师,若不是他及时提醒,说不定有那位听得兴头上的愣头青,得意忘形掉进井里,还真麻烦不小呢。
现在好了,孩子们再也不会有那体会了。改革的春风,吹拂神州大地,新农村建设蒸蒸日上。村里过去泥泞的街道已水泥硬化,大道上矗立起雪白明亮的路灯,再也不担心坎坷漆黑的夜晚了。小学校已盖起了两层的教学楼,松柏成行,梧桐树铺天遮地,花香飘满校园。窗明几净,灯光闪闪的教室里,孩子们无忧无虑学习文化,可真叫人妒忌的要死。 那烛光,是孩子们梦幻里的童话,是父辈们讲得那遥远的故事。
烛光,永远思念的烛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