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回家时准会给妈妈买上一两件新衣服,尽管她一再告诉我,下次可不要再买了,可下次我还是照买不误;每次离家的时候,妈妈总要让我带上一大堆东西,尽管我也一再告诉她,下次可再不带了,可下次她还是让照带不误。我要买,她不让;她让拿,我不带,因此,每次回家我和妈妈都要展开一场斗智斗谋的“心理战”,我们都力求让对方听自己的,可谁也不服输。在这十几年推推搡搡的“持久战”中,妈妈逐渐练就了几个绝招,并且屡战屡胜。
绝招一:你买了我也不穿。
妈妈不让我给她买衣服,主要是不想让我为她花钱,即便我告诉她的只是实际价格的一半,她也总是嫌贵。妈妈节俭惯了,至今还保持着困难时期的传统,一件衣服,不穿到“枯眉塌眼”(老家土话,意思是非常破烂)的程度,她是不会轻易丢弃的。每次回家见妈妈穿着旧鞋、旧衣服,我的心里就总是一阵酸楚。总以为她没有新衣服,就总想给她买新的。开始的几年,在我的软磨硬缠下,妈妈还能勉强配合着穿上试试。后来,一见我又给她买了衣服,她就故意装出很烦的样子,连看都不看一眼。
我常常劝她说:“你抚养我们吃了那么多苦,现在我们生活条件好了,就特别想让你穿得好一点,你就不要再对自己那么苛刻了”。可妈妈总是说,不穿烂,心里过意不去。只怪现在的布料太结实,别说是穿一、二年,就是穿上三、五年也是轻易不会烂的。旧的不去,新的就舍不得穿,她总是把新衣服整整齐齐地放在箱子里。我每一次回家,她都要翻开箱子向我展示一番,好像在说:看见了吧,你就买吧,买了我也不穿!
就这样,新衣服逐渐放成了旧衣服,还有的衣服因为当时买的比较瘦,而妈妈现在体型发胖,就一次也不曾穿过。
绝招二:你想让我心里难受吗?
妈妈常对我们兄妹说,我们把她准备的东西都痛快地拿走,她心里就高兴,就舒坦;如果我们这也不拿,那也不拿,等我们走后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,她每次看到那些东西,心里都会难受。
我们都不忍心让妈妈难受,不就是在路上转车时多出点力,多受点罪吗,和妈妈的难受比起来,又算得了什么呢!所以每次离家,只要是妈妈让带的,不管多沉,我们都尽量带走,好让妈妈心里爽快舒坦一些。
有一次,新婚不久的小弟弟和弟媳妇回家过年,走的时候,妈妈非让他们带一大袋粉条,弟弟面有难色:“妈妈,我们也不太爱吃粉条,还有两个大行李箱要拿,这次就不拿了吧?”弟弟小心翼翼地商量着。“你不爱吃就给你大哥二哥带上(他们在一个城市),他俩特别爱吃咱家乡的粮食粉条。”妈妈坚定地说。小弟念及平日里哥哥们对他的恩情,再也找不出不带的理由,只好乖乖地把那一袋足有三十多斤的粉条扛到北京送给大哥二哥。正值节后客流高峰,弟弟、弟媳在路上挤汽车、转火车、换出租也不知受了多少罪。过后,哥哥打电话回来说了妈妈一顿,怪她真不该让新婚的弟弟、弟媳受那罪。后来妈妈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,可她知“错”就不改,总也不吸取“教训”。
到哥哥下次回家时,妈妈又让给弟兄三家各带10斤小米、10斤黄豆,看着那一大袋沉甸甸的东西,哥哥犯愁了,他央求着:“妈妈,这些东西超市里都能买到,能不能少带点?”“这点罪都受不了?超市里买的能和家里带的一样好吃吗?这可是你爸爸亲手种出来的,忘了你弟弟上次是怎么受罪给你带粉条的了?”妈妈理直气壮地反驳。哥哥无奈,只有服从命令。后来听说,在路上,包裂开好几道口子,带子也拉断了几次。
好在我是独在一个城市,只管带自己的那一份就行了。可妈妈才不会就此便宜我,让我轻装上路呢。爸爸发的毛毯,他们舍不得盖,让我带走;发的紫砂锅也舍不得用,也让我带走。每次她还要烙上一些红塘发面饼子让我带上,我说我都吃过了,就不带了吧,她总说:“我女婿和外孙女爱吃这个,这是给他们带的”。
妈妈就是这样,她总是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给了子女,而从来不要求子女对她有所回报。
我有时在想,从来没接触过心理学的妈妈怎么会把“功心术”运用得如此得心应手?怎么会想出如此美妙的“绝招”让我们屡屡就范呢?
是母爱!是伟大无私的母爱!妈妈所有的“绝招”都来自这崇高的母爱,在母爱面前,我们的任何借口和理由都是那么苍白无力。是啊!母爱的力量是无坚不摧的,有谁能赢得过“母爱”呢?
----在母亲节之际,谨以此文献给我亲爱的妈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