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二十八。屋外面大雪铺天盖地,屋子里昏暗的灯光摇曳着一年当中少有的喜庆与轻松的气氛。灶膛里柴火欢快地跳跃着,蒸馒头用的大锅里煮着的豆浆,热气腾腾地温暖这个风雪中的小屋,爸爸拢起双手烤着火,妈妈坐在爸爸身边往灶膛里添着劈好的柴禾,我们兄妹几个爬在炕沿上想象着豆腐脑儿的清香,象一群嗷嗷待哺的小鸟…….
知道爸爸上学的那点事儿,就是在这样的情景下听爸爸讲的。爸爸上学的时候已经十一二岁了,读小学是在离家五里地的黄家门村,没有教室,老师只有一个,十来个学生挤在后来成了我外婆家的一间旧房子里。房子盖在半坡上,除了屋子里的地板是平的,出了屋就是下坡,所以读书的时候,爸爸总是爬到树上,爸爸的嘴唇之所以一边厚一边薄,听妈妈说,那是他有一次从树上摔下来受伤以后直接长成那样儿的。上初中的时候,爸爸去了另外一个叫做唐回的村子,离家有十多里地,学校没有食堂,爸爸的饭是每个星期爷爷骑着毛驴送去的窝窝头,从家到学校要经过一条河,爸爸说有一次下大雨,河水涨得很大,爷爷搂着毛驴的脖子过河的时候差点儿被河水淹死,说到这里,刚强的爸爸总会两眼含泪,我不知道他是为他曾经受过的苦哭的多些,还是因为想念过世的爷爷哭的多些。上完初中,会写很好看的毛笔字的爷爷又把爸爸送到了西安地质学校,那时候山里没通公共汽车,爸爸走到县城里才能坐上车,在西安上学的事儿我知道的很少,因为爸爸很少提起。爸爸学的是地质专业,在家里阁楼上的书堆里,总能看到他用过的书:《地质学》、《地貌学》……书是油印的,纸张是各种颜色的黄裱纸。小的时候,家里很少有钱给我买书,没事儿的时候,我总是钻到阁楼里翻看这些带着霉味儿的彩页。可是由于多种原因,后来爸爸回乡务农了,这在爸爸是个永远的遗憾。
1978年9月,我拽着爸爸的衣襟走进了教室。背上的书包是妈妈用花花绿绿的正方形的碎布缀成的,书包里只有一个铅笔头,一个姐姐用过的旧作业本,还有两个玉米面发糕。这就是我全部的行头。教室是公社的一个豆腐房,泥坯墙,草顶。沙灰抹成的桌面,几块现成的长木板垫起来的凳子,最奢侈的物件就是教室里挂着的电灯。那时候的供电极不正常,所以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煤油灯,灯是用墨水瓶做成的,用薄铁皮卷起一根细布条当芯,穿过瓶盖儿就可以了。用这样的灯上完两节自习,鼻孔眼里全是黑的,更惨的是一不小心还会烧焦女孩子好看的刘海儿。就算这样,灯也不能敞开来用,凭票买来的煤油很难满足一家人的照明。老师有两个,一个语文老师、一个算术老师,四个年级坐在同一个教室,教室前后各有一块黑板,每节课老师轮换着给各个年级上课。1980年春天,联校成立,几个大队的孩子都在一个学校上学。学校终于有了大门和院墙,有了一排门窗上装着玻璃的教室和一排宿舍,有了灶房。每个年级都有了自己的教室,老师虽然多了几个,课可以分开来教,但是民办老师居多,专业学校毕业的很少,记得最清楚的是,为我们上音乐课的语文老师教出来的歌永远都是一个调。灶房的灶台比我的个儿还高,打饭的时候,踮起脚尖从窗口把饭票和碗递进去,就可以换来一碗清澈见底的稀饭或者一碗半生不熟的汤面。做饭用的柴禾都是学生利用活动时间回家去背或者上山去捡。为了取暖,冬天的教室和宿舍里各有一个烧煤泥的土炉子,由值日生管理,可是年幼的我们根本就侍弄不了,所以很少有着的时候,手生冻疮已经不是稀罕事,只要脚还完好就已经是万幸了。即使这样,由于家里经济条件限制,到毕业的时候,全校的毕业生总共只有二十四个。
1983年,通过统考,我被县重点初中郭道中学录取。学校设在一片空旷的沙滩上,那可是一座真正没有围墙的校园,四周笔直的钻天杨阻挡着来自东南西北的春夏秋冬的风沙,让这座沙滩学校象是学生的避风港。几排砖瓦结构的教室里整齐的摆放着崭新的桌椅板凳。校园的西边是一个操场,每逢学生早上跑操的时候,腾起沙土的操场就象是一个古战场。学校前不着村后不着店,所有的吃食都在灶房的一日三餐里,所以临到吃饭的那节课,我们总是很急切地盼着下课铃的敲响。初中三年,要算零嘴儿,那就是爸爸在瓜果飘香的时候用拖拉机送到学校的苹果,用麻袋装着的苹果。那时候的爸爸承包了队上的果园,手上宽裕了许多,偶然也会给我点儿零花钱。在这里,我为鲤鱼跳龙门时的一跃努力着。
1986年,初中毕业的我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,报考了中专。9月份,我拿着一纸通知书来到了昆明地质学校。昆明气候宜人,学校绿竹环绕,教学楼、实验楼、图书馆、宿舍楼、标准足球场、室内运动馆等设施一应俱全,更重要的是学校拥有一个专业知识丰富的教师队伍。在这里,我愉快地完成了自己的学业,也替爸爸了了他的心愿。
今年的8月23日,我牵着孩子的手走进康杰高中。校园内和校门口的道路两旁挤满了送孩子入学的轿车。校园里到处都是穿着时尚的孩子和欢天喜地的家长。这个占地500亩,拥有标准塑胶操场 ,环形教学大楼、宽敞现代的学生餐厅和学生公寓以及总面积达11000平方米,拥有理、化、生实验室、微机室、多媒体课件制作室、大型展厅等20余个教学和实验场所的13层康杰科技大楼等充分体现现代化教育领先水平的实施、雄厚的师资力量足以让每个家长振奋。优美的校园环境认人不由地感叹:现在的孩子,那叫一个幸福啊!
肩背书包一路走来,回望六十年,我祝福我们的孩子们健康快乐,我祝福我们伟大的祖国繁荣昌盛。